用鍵盤改變世界，NGO 與開源社群的數位協力火花／地球公民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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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本系列專欄由地球公民基金會執筆，身為資源並不豐沛的在地型倡議團體，因為數十個同事長期以來分屬北高與花東辦公室，早已提前數位轉型。本專欄將持續分享地球公民長期以來摸索累積的數位經驗，提供各類型 NPO 參考。

撰文／小海　地球公民基金會兼任專員

NGO 進入數位轉型，是因為數位技術可以大幅提升工作效能。然而，數位技術本身，可以翻轉議題困境，創造改變嗎？

一支長駐在社群軟體 LINE 對話中、幫忙分辨假消息的機器人，滑鼠點擊後一目瞭然、層次清晰的政府預算圖，或是疫情爆發最初，為民眾指點迷津的「口罩地圖」。這些對應到公共現實需求的數位產品，不是誕生自任何商業公司或政府單位，而是某一群人無償奮力投入的成果。

他們來自臺灣各個角落、有著各種身分，因為相信鍵盤可以改變世界而聚集起來。在臺灣，這個交會著公共議題與數位科技的社群場域，叫做「g0v 零時政府」。

匯集每一個「沒有人」，激發改變的能量

g0v 是 2012 年發起的線上社群，將政府縮寫「gov」改成「g0v」，期待用數位訊號重構政府角色。g0v 每 2 個月舉辦一次實體黑客松，匯集各種公民社會浮現的問題。

在這裡，人人都可以提出問題、尋求數位解方。不會再有人抱怨「沒有人」關心這些事，因為你就是那個「沒有人」。在黑客松現場或 g0v 的線上通訊平臺，科技人與非資訊背景的參與者終於找到彼此，一群「沒有人」因關心的價值交會，激盪出許多回應公共困境的數位工具。

地球公民基金會從 2016 年開始處理農地上的違章工廠，這個議題除了涉及法規程序及產業規畫，很關鍵的倡議方法來自曝光「農地現場正在長出實體工廠」的現況，並以此逼迫行政單位面對。

為此，我們需要在地民眾協助標示違章工廠的地圖、說明狀態和上傳圖片才能做到。由於現在人手一支手機，我們把腦袋動到「手機回報」的可能性，於是，2019 年 7 月，我們前往 g0v 舉辦的第 37 次黑客松提案。

當時，我們還不清楚這個可以回報農地違章工廠的工具會長什麼樣子，但我們把問題敘述清楚，許多擅長不同技術的工程師、服務設計師及熟悉地圖 GIS 的參與者紛紛「跳坑」。

g0v 參與者們稱呼提案為「坑」，當你帶著所關注的公共議題來到社群，「提案」就形同「挖坑」。究竟哪些人會跳進這個坑呢？取決於你如何向他人清楚的解釋議題，以及在一群陌生人間展開協作。

善用社群力量解決公共事務是一種無限浪漫卻又嚴厲的現實。g0v 的社群核心圍繞的「開源文化」，能夠讓不認識的人輕易為同一個方向一起前進，但也因為沒有實質契約的束縛，協作專案常常輕易解散。

所以，數位技術本身可以翻轉議題困境，創造改變嗎？答案當然是可以的。地球公民基金會藉由和 g0v 開發的農地違章工廠回報系統，確實改變了地方政府面對違章工廠的處理方式。

但是，這樣的協作要產生成果有一定的困難度，在面對議題的急迫性與解決方式的精確度上，NGO 與開源社群（如 g0v）有著相當不同的節奏和尺度。接下來，我會以農地違章工廠回報系統做為例子，解釋當中的文化差異。

跨專業協作如何共同催生數位解方？

1. 實際交流撐開想像空間，共同擬定催生數位工具

數位工具在不了解技術的人眼中，就是一些按鍵的觸動與結果。也許他們很難想像當中的運作原理，或經由這些原理發想附加解方，就像看見馬的人，不見得都能夠想像馬車的發明。

一開始，當我們看到網路地圖，就只是把它當作紙本地圖的數位化使用，以為要請使用者們自己去地圖上查詢位置。不過，數位技術卻可以先做到將 2 種地圖疊層，就此篩選出特定範圍。

例如，將一般地圖和特殊地目的地圖疊加，排除「非農業地目」範圍，這樣也減少了民眾將一般不在農地上的違章工廠資訊也回報進系統，避免資訊過於龐雜。

這類的技術知識開拓，來自於我們不斷聆聽工程師們分享各種數位工具的樣態，在見工具的過程中不斷模仿並觸發想像。

我們最初並不知道，農地違章工廠回報系統會是一個 APP、網站、聊天機器人（Chat Bot）或是問卷表單，所以協作過程中，也不是 NGO 工作者「指使」工程師製作產品。而是不斷累積對彼此專業的了解，一起討論出想像中的工具樣貌，再逐步推敲、嘗試，最終才決定以「網站」形式呈現這個系統。

2. 不同專業領域的陌生語彙，需要不斷學習與轉譯

在開發過程中，另一個門檻是使用語彙的落差。例如，當黑客松現場提案結束時，來「跳坑」的工程師們自述擅長「前端與後端」技術，我們全然無法理解這代表什麼。

「g0v Summit 2020 資訊人跳坑」實體松。圖／ g0v 臺灣零時政府 FB

幸運的是，g0v 參與者大多知道彼此來自不同背景，擁有專業技術的人多半願意耐心解釋，並不斷用比喻的方式，讓其他人認知數位技術的語彙。

然而進入開發過程後，工程師常得花時間解釋什麼是「MVP」（最小可行性產品，也就是先推出只具有部分功能的前導性產品，再讓使用者邊使用、邊回饋，以此修正產品），或資料庫、網頁設計等各種功能的稱呼，語彙的落差因此讓進度相當緩慢。

直到專案成立 2 個月後，跳坑的參與者忽然加入一位產品經理！他具備不同專業的轉譯能力，且能夠協調工程師技術與 NGO 需求，成為具體的工作內容。整個專案才終於進入固定節奏的轉動。

此外，當時不熟悉數位技術和語彙的我們，也主動學習更多數位相關知識。包括參與網路星期二的講座、報名開放文化基金會主辦的開源訓練營，或是在網路自學程式語言等。

3. 調整倡議、工具開發與工作節奏，分進合擊達成多元目標

環境倡議往往必須扣連著一些政治時程推進，跟開源文化中自由自在的進度顯然不同，這也是 NGO 工作者在 g0v 社群協作中，最容易遭遇挫折的原因。

如果無法具體追蹤進度並產出效果，許多 NGO 就無法持續投入資源。因此，在如此「佛系經營」的生態前提下，農地違章工廠回報系統的建置過程中，我們藉由每週三一次的固定小聚，保持 NGO 工作者與工程師的密切溝通。

我們也將工作切分成「最重要」、「次重要」等細微單位，讓不同參與者能在各自方便貢獻的時間內，選擇要完成的任務。

我們也把握每次黑客松的時間，召喚更多參與者，或在即時通訊平臺 slack 放消息尋求支援。如此保持技術參與的豐沛能量，以及確保參與者們對專案的認同，以此讓溝通與協作產生一定的彈性空間。

此外，推進議題的研究員也會同時尋求其他政治契機和破口，避免倡議進程完全被數位工具的開發節奏牽制。

4. 鍵盤也能改變世界？

藉由農地違章工廠回報工具，我們成功的讓數個在地政府動起來，包括桃園市率先修訂違反土地利用的裁量基準，以及彰化縣增加經發單位的人力配置、加速查處速度等。

鍵盤是否能夠改變世界？農地違章工廠回報系統讓需要匿名的在地受害群眾確實找到表達管道，我們也確切收到資訊，並推動行政改革。這些改變的推進，結合了對政治現實的掌握、行政程序的熟稔，和數位工具帶來的跨空間即時與精確度，創造出倡議成果的推進。

多多參與開源文化場域，突破 NGO 思考框架與數位視野

農地違章工廠回報系統是地球公民與 g0v 社群交會的起點，目前也持續進行中，我們也正在開發另一個工具「大家來找廠」，讓不在農地上的鍵盤鄉民們，也能幫忙舉報衛星照片拍攝到的新增建違章工廠。

許多 NGO 了解數位技術的無限可能，卻苦於缺乏資源進行商業開發，這種情況下，g0v 零時政府就相當適合 NGO 工作者去參與和見學。

也許不能一開始就期待可以共同開發出回應議題的數位工具，但藉由「跳坑」進入 g0v 不同的專案和活動，掌握開源文化以及數位技術的多元樣貌，就有機會在組織和議題適合的狀態下，接收到數位技術的滋養，並找到翻轉的可能。

此外，g0v 也是一個公共議題與數位科技交會的社群場域，這代表 NGO 工作者帶進去的不只是公共問題，也包括自身。NGO 往往因為內部科層制度和對議題的長久投入，而陷入笨重與沉重的處境，不一樣的是，開源社群充斥著自由、活力和動力。

NGO 工作者進入這樣的社群交流，不只可以嘗試激發對議題解方的另類想像，更可以擾動 NGO 既有的思考框架，用數位思維重新看待眼前的現實問題。

【g0v 第 46 次、9 週年黑客松】活動資訊

｜ g0v 第 46 次、9 週年黑客松｜

零時政府黑客松由 g0v 揪松團舉辦，2 個月一次的單天活動，百名與會者來自不同的城市、背景、專長與年紀，利用 3 分鐘的時間將自己想做的事快速發表，並在活動現場尋找志同道合的夥伴，發揮各自所長，同時透過線上與線下協作的方式，用弄髒雙手的精神來「讓事情發生」。

這些想法不光在黑客松發酵，更常延燒到會後，以不定時的方式持續發展，像是「萌典松」、「真的假的 Line Bot」、「立委投票指南」、「vTaiwan.tw」等專案，也因此形成了一個長期關注公民科技的民間社群。

◆ 日期：2021/10/23（六）9:00-17:00
（因為疫情規範，現場實體票已發送完畢，參與者們仍可以線上加入）
◆ 地點：集思交通部國際會議中心 201 室（臺北市杭州南路一段 24 號）
◆ 同步直播：g0v 零時政府臉書
◆ 加入線上視訊會議 App「Gather Town」，也可以和實體現場同步參與活動
◆ 詳情請關注 g0v 零時政府臉書及網站
◆ 沒有參加過的人，也可以事先了解「新手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