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別哭2】「領養代替購買」是一句沒說完的話/中途咖啡館專訪
承上篇:1. 別做半手愛心,幫助浪浪從自己開始/中途咖啡館專訪
很多媒體將「浪浪別哭」封為「社會企業」。自 2014 年宣佈為臺灣社會企業元年,政府便積極鼓勵社會創新,然而究竟什麼是「社會企業」,眾人卻無法達到清楚的共識。
最粗略的認知是:「以解決社會問題而生、將部分盈餘回饋給受助者的社會性組織。」然而,「部分」盈餘究竟是多少?適用的法條與稅務規定在哪裡?「社會問題」如何界定?這些疑問都沒有標準答案。(參考:余孟勳專欄/在針尖上起舞:社會企業的概念與現實)
但對七年級的譚柔來說,「浪浪別哭」的存在,就跟她的初衷一樣簡單。「我們沒想著要賺大錢,我們只是一個 4 個人的微型團隊,想幫助流浪動物,原本也沒想過什麼是社會企業。是後來媒體不斷報導,大家說我們是社會企業,我們才去查了一下,心想『喔原來這樣叫做社會企業』。但在這之前,從這間店的初始,我們就已經設定了盈餘的 3% 要用來幫助浪浪。」
「就算沒有捐出這 3%,就算沒有『社會企業』這個定義,我們還是在解決社會問題、幫助流浪動物。這 3% 只是一個自我的承諾。」譚柔說:「當然,即使不花這個錢,我們確實也是在幫助流浪動物,讓店裡和街頭的動物都能找到家。然而我相信取之於動物,必要用之於動物,這才是一個善的循環。」
事實上,動保團體若身為慈善組織,在臺灣各大團體殘酷的募款競爭中,原是相對較容易募到善款的。柔軟脆弱的貓咪,大眼汪汪的狗兒,可愛又可憐的照片一發出,心疼貓狗的捐款立刻湧進。「浪浪別哭」原本或許也有機會可以接受源源不絕的捐款,不需要辛苦的邊照顧動物、邊靠咖啡館的單薄收入來支撐人事租金、原物料等龐大開銷。
「我們原本都在廣告公司工作,對開咖啡館一竅不通,也不感興趣。」譚柔解釋,臺北市咖啡館如雨後春筍,經營起來卻並不容易:「必須學習非常多東西,包括咖啡館的經營成本管控、菜單的設計、人員的訓練、裝璜的技巧、設備的採購、社群的經營等。即使如此,我們還是一點都不想接受捐款。」
為什麼?有更多的錢幫助更多的浪浪,不是更好嗎?「我不想要做什麼事都得跟別人交待。一想到要跟別人要錢,PO 出一些很可憐的貓貓狗狗照片,我就渾身不舒服。」說起話來簡潔俐落又乾脆的譚柔強調,她要求很高的自主權,並且樂意學習經營之道。就算過程辛苦,但自己想辦法活下來,才可以保有很大的自由。
「而且,領養動物本該是多麼快樂的事啊。每隻動物都是單純又可愛的,我不想為了募款打悲情牌,為了搶曝光爭奪版面。」對譚柔來說,捐款帶來的只是一時的便利,或許短期之內錢會變得很多、能做更多的事,但長期看來問題叢生,並非長久之計。
至於為什麼謀求生存之道這麼多,偏要選擇咖啡館呢?「因為要人去收容所很難,但要人到咖啡館很容易。吃吃喝喝的事情大家都愛,為了創造一個人與動物最自然相處、又能讓最多人舒服接近動物的空間,我們才決定做咖啡館,而且還必須是一間開在臺北鬧區的咖啡館,盡可能讓更多的人認識流浪動物。」
「領養代替購買」,一句沒說完的話
如今的劉憲宗與譚柔,薪水比過去工作時少了 1/3,每天來客數約 80-100 人,賺不了什麼大錢,但心靈的滿足豐富而充盈。未來,他們計畫經營動物商品電商平臺,甚至動物醫院,模式和現在的咖啡館一樣:到這裡買東西,就替你捐一部分的錢給流浪動物;帶寵物到這裡看醫生,就能讓其他的流浪動物在這裡免費得到治療。
除此之外,他們還計畫到中南部開店,把領養的精神與故事帶到臺灣各個角落。譚柔解釋:「中南部的流浪動物問題更嚴重。並不是人們不養動物,而是不『領養』,或不養『非品種』的動物。」
她語重心長:「當然,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然而對我來說,『領養代替購買』是一句沒有說完的話——臺灣有很多人願意養寵物,卻追求品種。每次新聞上說哪裡又破獲了什麼繁殖場,就有很多人一窩蜂的跑去搶有品種的貓狗。對品種的偏執造成過度繁殖,這些人卻還理直氣壯的說自己也是在『領養』。」
「光是領養代替購買是不夠的,」譚柔做了總結:「還要放棄對品種的執著,放下人類掌控環境的欲望。這世界不光是人類自己的,是我們擠壓了動物們的空間。我們有義務還給他們生存的權利。」
本文原刊載於公益交流站,於此收錄於原作者作品集中。